小饭馆_分卷阅读_175
  展鸰满脸惊讶的看着这个老头儿,不由得哇了一声。
  哇,没想到你这浓眉大眼,看上去十分憨厚老实的大爷,竟也这么坏!
  她的眼神太过直白,弄的村长也老脸微红,觉得双颊热辣辣的。不过他马上又给自己找了理由,迅速鼓足勇气:他,他这也是为了全村百来人好啊。说到底,那都是人家的家事,关起门来自己解决就是了,何苦叫全村人为他们垫背?
  展鸰欣赏了一回古代劳动人民之间同村情谊山崩海啸般碎裂的现场,心满意足,这才唏嘘道:“倒是我莽撞了,今儿是中秋佳节,且现下又是正午,不如先叫他回去。”
  见众人齐刷刷松了口气,活像一群气球集体撒气,展鸰忽然又起了点恶趣味,当下一本正经道:“……等晚上再来。”
  众村民:“……”
  真不用来!
  等目送两个壮汉满脸嫌弃的将海生母子拖走,村长和村中一干有威望的老人都反复保证,日后必然不再纵容,严加管教之后,展鸰这才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到底有点犹豫,“只是,人家大老远了……”
  再远,该走也不能留啊!
  村长都要给她跪下了,一咬牙,闭着眼道:“说来也是他时运不济,娶得个婆娘不省心,连带着儿子也给教坏了……瞧这样子,日后恐怕他也无人供奉,不如大家伙儿都凑个分子,买些个新鲜瓜果的,逢年过节也上个香,仙姑觉得如何?”
  只求他别再来了!
  你老婆孩子都不想你了,你还回来干啥?
  展鸰本也不在乎这些,当下胡乱点了头,偏面上还带着几分勉强,“唉,倒也罢了。”
  众人一阵感慨,又斜眼瞅着她手中纸符,期期艾艾的道:“那,那仙姑您看?”
  展鸰忍笑,又装模作样的洗了洗手,也不擦干,便若无其事的在那符纸上划了几道,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那符纸上竟慢慢浮现出一个大大的“走”字!
  那字甚大,几乎将原本的男人形象完全覆盖,再也看不清了。
  众人齐齐惊呼出声,眼中异彩涟涟,都道神仙手段,越发佩服的五体投地,更加不敢有所怀疑了。
  展鸰又念了几句自己也听不懂的所谓咒语,然后就将符纸放到火上烧了,完了之后觉得做戏得做全套,便随手招了个人,十分郑重的将盆中纸灰交给他,“尘归尘,土归土,他既于大海长眠,自然也要归于大海,你小心的送回去吧,切记……把盆刷干净了再带回来。”
  不然她家去了还得刷!
  被点到名的那人只觉得头皮都要炸开了,眼瞅着就要哭出来。
  我,我何德何能,不对,我造了什么孽!
  他不由得吞了吞口水,欲哭无泪的看向村长,结巴道:“村,村长,我,我上有老下有小……”
  死道友不死贫道,世人深知这个道理,于是德高望重的村长一脸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甚至不惜以身犯险:亲自捧起那个盆,烫手似的丢到他怀里,老怀大慰的道:“去吧。”
  打一棍子给个甜枣,解决了最该解决的两个问题之后,展仙姑又发扬了一下平易近人的风格,顺便帮村中数人答疑解惑,开解心结。
  反正符纸做也是做了,若隔得时间太久,上头的化学成分难免效力大减,还得考虑下保质期不是……
  众人便纷纷排队,排两队,一队等着分仙姑带来的月饼:这可是沾了仙气的,不吃对不起列祖列宗!另一队则十分虔诚的等着仙姑为在人生道路上迷路的自己指点迷津。
  现场一度热闹至极。
  原本被人避之不及的青莲和青鱼姐弟俩的待遇忽然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都不必村长出马,一众村民自己就心领神会,对他们笑脸相迎了。
  这个主动往他们怀中塞自家做的包子,那个又要请他们家去做客,这个又说家中没有长辈不算过节,干脆便去他家睡……
  还有个婶子更直接,拉着青鱼的手就不放了,捏着他结实的臂膀摸了一遍又一遍,翻来覆去的问有没有心上人。又说她娘家妹子那边有个闺女长得十分俊俏,正与他相配。
  青鱼哪里经过这个?吓的脸都白了,忙不迭的甩开手跑了。
  老天爷,这婶子怕不是能有两百斤,大腿比自己的腰还粗,隔三差五就举着擀面杖打汉子,彪悍异常,她妹子的闺女又能好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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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1章 番外
  又是一年元宵佳节。
  沂源府已经一连下了三天大雪, 如今依旧遮天蔽日。外面滴水成冰, 过低的温度使雪花根本来不及化, 只好一层层堆积,眼下已经没过小腿肚了。
  屋里炉火正旺,堆成堆儿的柴火烧的噼里啪啦, 时不时蹦出几颗金黄的火星, 暖和极了。
  “娘, 想出去玩!”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儿小炮弹似的冲进来,抱着展鸰的腰嚷道。
  展鸰微微垂了头, 看着他同席桐有五六分相似的眉眼,不由得笑了,“外头冷得很, 放眼望去什么都没有, 玩什么?”
  “又来闹你娘,”席桐不紧不慢的从后头过来, “平日也没少见你出门,偏等不得。”
  这两年,他也入乡随俗, 同本地人一般蓄了须,却不是长的, 只是在嘴巴周围留下一层短短的胡茬, 瞧着利落又不失威严。
  夫妻两个熟练地交换了一个浅浅的亲吻, 下头仰着脖子看的那小子却不乐意了,垫着脚道:“小泡儿也要亲亲!”
  他生的极好, 身子骨又健壮,众人十分疼爱,性格活泼又开朗。因还在襁褓中时很爱吐泡泡玩,展鸰便给他取了小泡儿的乳名,一为有趣,二则也是为了好养活。
  席桐按冬瓜似的往自己儿子脑袋上按了一把,正色道:“只有夫妻间才好这么着,你且等着吧。”
  这小子今年才五岁,媳妇儿还指不定出没出生呢!
  小泡儿不服,“小时候娘也亲过我!”
  又努力伸出胳膊,试图掰开亲爹有力的大手,或是干脆推开他。
  奈何人小胳膊短,任凭他再如何急的跳脚,也还是够不着……
  席桐挑眉,“你如今也是小时候。”
  小泡儿语塞,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辩驳的话来,只是眨巴着眼,又瘪了嘴巴,十分委屈的看着展鸰道:“小泡儿也想要娘亲亲。”
  他的眼睛又黑又亮,在火光照耀下简直明亮的像星星,就这么巴巴儿的看过来,展鸰好像能听见自己心中艰难铸就的堤防轰然倒塌。
  “叭~”
  亲妈带着香气的亲吻柔柔的落在脸上,小泡儿立刻转悲为喜,肉乎乎的面上全是满足的笑容。
  他傻笑几声,快乐的不得了。
  席桐摇头失笑,索性不管他了,转而对妻子道:“还没接到信儿,风雪这样大,也不知能不能赶得回来。”
  展鸰调和元宵馅儿的动作顿了顿,顺势往窗外瞧了眼,也跟着叹气,“今年格外冷,内地都这么着,更别提关外了。若是回不来,真有他们受的,也不知前几日过年怎么处的。”
  如今张道长他们已经初步完成了从琉璃到玻璃的转化,虽然还不能做出后世那样又大又薄又平整的清透,但杂质已经很少了,纯净度也大大提升。外头好些权贵人家都同他们一般,将家中门窗里里外外俱都换过。挑小块的纯净玻璃镶嵌在特定花色的窗框里,又好看又实用,光是一年剩下来的灯火费就好些呢。
  连续好几年,秦勇和肖鑫都在一家客栈本部过年,只是今年的风雪奇大,两人又深入西域,那边大雪封山,连年都是被堵在外头过的,现下也不知到哪儿了。
  “肖伯伯和秦叔叔今年还来吗?”小泡儿年纪不大,可对这两个常来常往,即便不来也经常托人送东西回来的叔伯很亲近。
  “应该是来的吧,”席桐见他仰着脖子说话难受,索性将小东西抱在怀里,“不过外头雪太大了,可能晚些日子。”
  一听雪,小泡儿耳朵又竖起来了,“爹,想出去玩!”
  席桐都给他气笑了,“还真是忘不了。”
  展鸰也笑道:“罢了,你就带他出去一趟,冷不冷的也都死心了。”
  娘都答应了,这事儿基本上就没跑了,这是短暂几年人生中,小泡儿先生总结出了的经验。
  “娘,你也去吧!”他拽着展鸰的衣裳喊道,“咱们滑雪去!等会儿辄哥来了,也一块玩儿!”
  今年展鹤,也就是蓝辄已经十二了,俨然长成翩翩少年郎,是个正经小大人,已经开始在外面游历、会友,名气不小。蓝源又升了官,如今也是知府大人,换了地方之后,距离黄泉州更近了,快马五七日便到,这孩子便轮流两边过年过节,倒也来得及。
  展鸰有点心动,“这还弄馅儿呢,等会儿预备滚元宵。”
  “一块去吧,”席桐也道,“先叫荷花他们炒着芝麻、花生什么的,后头还得磨粉,一时半刻也轮不到你亲自动手。”
  外头虽然冷,可空气好的很,难得这会儿风停了,出去滑滑雪也是好的。
  展鸰一琢磨,也就应了。
  一家三口便欢欢喜喜的去换滑雪服,取滑雪板和雪橇。
  现在的雪橇自然比不得后世,可经过几次三番改良,加了铁扣,用带子绑在棉鞋上,倒也蛮得用。
  郭先生和纪大夫在外间围炉烤火,又下棋,走几步就要憋出几句狠话,也不知谁又耍赖了。
  见他们手拉手的模样,纪大夫眼珠一转,又要往棋盘上趴,“去做什么呢?”
  多少年的老伙计了,谁不知道谁呢?郭先生对他这一套耍赖的流程早已烂熟于心,熟练地护住棋盘,“问就问,好生坐着,回头乱了又要赖人。”
  熟能生巧,如今纪大夫撒谎耍赖也都不带脸红的,当下充耳不闻,只是继续盯着展鸰一家三口问道,“外头可冷,谁来了么?”
  “这熊孩子闲不住,非要出去耍,”展鸰无奈道,“难得风小了些,便出去凑个热闹。”
  小泡儿美的不行,在屋里哈哈笑着跑了一圈,又过去拽郭先生和纪大夫,“先生,走吧,走吧!咱们堆雪人玩儿。”
  这是他记事儿一来最大的一场雪了,放眼望去漫天雪花,处处银装素裹,多带劲呐!
  这小子完美继承了父母的运动天赋和好体格,点儿大的人,力气却不容小觑,郭先生差点给他从榻上拽下来,郭先生也是一个趔趄。
  俩老头儿:“……”
  如今真是越活越没面子了!
  “别闹,先生们累了,又这样冷,你在外头堆雪人给他们瞧吧。”展鸰上去把精力过剩的小牛犊子拖走,“快去穿滑雪服。”
  小泡儿欢欢喜喜的哎了一声,模仿着骑马的动作,咯噔咯噔跑远了。
  展鸰和席桐同郭先生他们说了句,也去了。
  俩老头儿望着这一家人的背影,又是羡慕又是感慨。
  “这小子,倒是生就好体格,”纪大夫笑道,“日后怕不是个武状元。”
  “好端端的,考什么武状元,”郭先生不赞同的皱起眉毛,“这小子聪明着呐,要考也是文举!”
  国家安定,越发重文轻武,难得一个聪明孩子却想不开去考武举,这不是白瞎了么?
  纪大夫就撇嘴,“三岁看老,这小子可不是什么会安安生生做学问的性子。”
  他也就是没说出口罢了,还文举呢,恐怕到时候连武举都不爱去考,没见整天巴巴儿地数着日子盼什么肖伯伯、秦叔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