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色 第190节
  他不敢,也不能。
  因为他的妻子……儿子……
  深吸一口气。
  谢沥本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倒是明谨说了一句:“如今风波暂停,三叔送婶婶去乌灵吧,陪阿黛几年,怕她这么多年没回去,不习惯。”
  谢沥一怔,其实如今待在谢家,与二房关系也委实困顿
  一来,对谢隽这个二哥,他恨之入骨,又百感交集。
  二来,对二房其他人,血亲骨肉,感情深厚,也知其他人并不参与其中,甚至也是无辜,可怜二嫂子承担一切,还得照顾刚刚失去孩子的明容,他跟自己妻子又无法憎恶。
  如此之下,待在都城确实难受,但是……
  “我跟你三婶商量过,她说不用了,以后平稳了,过些年再回去。”
  明谨微讶,淡看,却没问,谢沥也就没说,行礼后就退下了。
  边上的拓泽看着,暗想这谢家还是有些人有良心的,起码三房的人就还知道主上这些日子操劳跟艰难,没一味想着自己的伤痛。
  至于二房……那才是真的麻烦。
  恐怕他们自己无颜面对主上,也无法面对其他人,更不是不敢。
  前几日瞧着二房那往日贵气优雅的主母,活生生几天瘦了十几斤,面黄干瘦,也不爱说话。
  “接下来,我去一下乌灵,看好二房。”明谨也只是这样淡淡一句,拓泽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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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寒地冻,谢家危机已解,朝廷也降下许多赏赐,为谢远护守边疆的功劳,因为爵位上已登顶,就给了太祖时才有的免罪金牌。
  本来就有丹书铁卷,如今还有免罪金牌,一时又有许多人登门拜访,谢家门楣光辉如旧,但谢家反而依旧闭门不开,婉拒了许多人,低调度日。
  而在这样的时节,明谨跟芍药反回到了乌灵。
  隆冬时节,乌灵老宅的人虽也知道都城那边的风云,好在乌灵地块都是小角色,也不敢给谢家脸色看,连往日结仇的东家也不敢罗嗦。
  毕竟他们反而更知道谢家的可怕。
  老家的人日子倒也不难过,就是担心,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好在最后结果是好的,老宅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但他们都没想到明谨会忽然回来,好在仆役都是有经验的,安排得很好。
  三日后,光火温润,不大不小的浴池里,芍药拿来了一个盘子,盘上一丹红似血的药瓶。
  “姑娘,这瓶药……您特地调配了它,可是疗伤用的?”
  “不是。”
  明谨坐在妆台前,梳着墨色绸缎般的发丝,淡淡道:“破身子用的。”
  芍药错愕,差点抖翻了药瓶。
  破身,破什么身?
  明谨没说话,只是起身过来,拿过药瓶,将里面的药丸倒入水中。
  不过顷刻,它变了血红色,看起来触目惊心。
  明谨脱去薄纱,下了水。
  芍药眼睁睁看着瓷白如玉的胴体被那如血的池水淹没,她从明谨脸上看到了痛苦的神色。
  “姑娘,你……”
  “你出去。”
  明谨的声音分外沙哑。
  芍药只能出去,但在外面如坐针毡,可里面没出半点声音。
  也不知多久,明谨才扶着柱子出来,身上还留有淡淡的血气。
  “姑娘,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药?不然日后若有什么差错,拓泽他们能撕了我。”芍药几哭着扶住她。
  明谨抵着她的肩头,坐到边上软榻上,闻言反轻轻笑了下,抚过她的脑袋,道:“只是一种让太医都只能查出我已非处子之身,且曾流孕过的药。”
  芍药目瞪口呆,“姑娘,你,你这……”
  她似乎敏锐,迅速察觉到了,“有人盯上你了吗?且是姑娘无法拒绝的,只能用这种法子?难道,难道是……”
  一下子,她好像想通了,露出惊恐之色。
  明谨瞧她一眼,按住她颤抖的手,淡薄却稳重道:“这世上哪有白得的一口饭食,要么辛苦劳作,要么花钱买,总归是一种买卖。”
  她越轻描淡写,越让芍药红了眼,“那姑娘您现在这是?”
  “他若要,我便给,但总得试下看看他会不会嫌弃,自己放弃了。”
  芍药觉得吧,若非是对男女之事冷了心,哪个女子会用这种法子来驱走男人。
  “若是,若是不伤身子,倒也没事。”
  芍药捏着药瓶说,明谨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
  沐浴之后,她换了衣,披着袍子,明谨站在宗祠里,也不知多久,明谨走到了宗祠后院,在冷淡的月光下,芍药站在后面,看到明谨拿出了一个物件,捏了一会,忽松手,将它沉入水潭中。
  若有人站在边上,可以看到那是一枚玉珏。
  珍贵无双,价值连城。
  举国不出其三。
  本有两块,如今一块已入了水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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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谨跟谢沥说了明黛的事,自然不会是虚的,此前就已经办好了,她来乌灵这些时日,便是等着封礼。
  这一次,都城谢家本家的也都回来了。
  包括三房……还有二房的。
  连谢明容都来了,只是身体虚弱,面色苍白得让耆老们担惊受怕,生怕她在这里出点什么事儿。
  “此前风云未定,如今定了,倒可以安三姑娘的亡魂了。”耆老也郑重跟族中其他长辈主持了此事,哪怕他们都知道里面无尸骸,可谢明黛死在这边地块,若是牌位在都城,怕她找不到回家的路,这才有了乌灵置办的事。
  但这些又都是给活人看的。
  耆老年纪大,猜到了一些,怜惜明黛,又尊重明谨,办得分外用心,只要他们当真了,来日谢沥他们也会当真的。
  就当谢明黛往生投胎了吧。
  这就是给活人的安慰。
  说起来,人也都是矛盾的。
  明谨一连经了两场丧礼,看着气质比前些时候更冷了,但眉眼之间竟有了几分夺目的艳,偶尔,忍着悲痛的林氏看她几眼,总有些恍惚。
  谢明容也察觉到了。
  本就是一家血亲,谢氏子女高鼻梁,各个样貌精致,侧脸些许轮廓总有些相似,只不过气质有差。
  如今,明谨蜕变太快,一日比一日变化,倒是真让往昔熟悉她的人迷茫了。
  在这里,每人提起谢隽的葬礼。
  二房的都没提,包括许氏。
  只是回城的时候,谢明容那个好脾气的哥哥没忍住,提了一句。
  许氏又去问了明容。
  马车上,靠在软垫里的明容看了她一眼,道:“给活人看的,若是活人不期待,那便算了。”
  许氏知道自己女儿是把家族利益看得比父女之情重的人,又把情义看得比自身利益重。
  而她的父亲既以家族利益来损害血脉之情,从兄弟到侄女。又以个人利益来损坏家族利益。
  不管从哪一条,他都沉重击溃了自己女儿的心境。
  哪怕他嘴上说得再冠冕堂皇,作为妻子却了解他自小嫉妒大哥不甘人下的晦暗心理。
  自然,他的女儿也懂。
  “那我便告诉你哥哥。”许氏正要出去,却听到明容道了一句,“以后这种事,让他去过问明谨,凭着她跟大伯牺牲才保住的尊荣安生,没得还有道理去埋怨她心狠。”
  许氏一怔,“你哥他只是……”
  只是一时让父子之情压过了一切。
  人之偏私,大抵如此。
  明容偏过脸,看向车外,“我们都没有资格。”
  她已然猜到明谨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才能让一切以这个结果收尾,否则君主不会宽容让步。
  那密信似真似假,可结合谢家这些年遭遇,十有八九是真的。
  这么大的隐患,要以如此结局收尾,背后谋划付出的人该承担何等血泪?
  包括谢明谨。
  而这个代价……她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可她已无力阻止。
  刚这么想,她却听到丫鬟来报说刚刚明谨骑马离开了。
  对了,附近好像是红石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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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谨骑马到了溪边。
  当时暴雨,溪流成河段,滔滔流水,凶猛得让她找不到父亲的头颅。
  但她在这里见到了一个人。
  一人站在那,身后站着一个老者。
  这是一个上了些许年岁的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