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御邪记 第168节
  “人心难测,玉观音价值不菲,难免你的助手见财起意。”杨义丰说。
  刘探长哑口无言,玉观音太珍贵了,价值一万银元,人心贪婪,难免会被迷惑,做了错事。印象当中,助手是一个斯文的年轻人,做事中规中矩,勤快干练,不属于那种偷奸摸滑,贪婪成性的人。
  正因为刘探长相信助手不会监守自盗,所以才将玉观音交给他保管。如今,玉观音从保险箱中失窃,助手嫌疑最大。最为重要的是,助手是今天早上,突然,请假回老家照顾父亲的。这个时间太巧合了,玉观音失窃,与助手回老家的时间刚好吻合。
  杨义丰当机立断,说道:“事不宜迟,马上派人将你的助手抓回来,无论如何也要找到玉观音,这可是关系到了好几条人命。”
  “我马上去办。”刘探长立即行动,召集人手,驾车去了盗窃者家中。盗窃者名叫张宇,现年二十六岁,警校毕业,一直在警察局负责刑事案件。刘探长从国外回来的时候,就认识了张宇,觉得这年轻人忠厚老实,是个可靠的人,于是,将他提拔起来,当做自己的助手。
  这些年刘探长侦破的许多悬案,多亏了这位助手的帮助。这位助手精明能干,可是一位痕迹方面的专家,警局不可缺少的人才。刘探长与张宇联手侦破了许多案件。张宇淡泊名利,从来没有与刘探长争功。
  刘探长实在无法相信,这么一位忠厚老实的人,竟然会监守自盗。
  张宇家住农村,有一位患病的父亲和两个上学的弟弟。三年前,张宇的母亲就患病身亡了。家里的经济来源全都依靠张宇提供。张宇是家里的顶梁柱,一直为这个家操劳,不辞辛苦。
  刘探长率领十几名警察,在天黑之前,赶到了张宇的老家。刘探长一肚子怒火,要找张宇问个明白,为什么要监守自盗。当刘探长看见张宇家里的经济情况之后,彻底震惊了,这种简陋的土房子,四面透风,简直就不是人住的地方。
  张宇家中有个猪圈,里面养着几头老母猪,粪便的气味扩散出来,令人作呕。家中院子里散养着一些母鸡,到处乱窜,地上全是鸡粪,恶臭扑鼻。
  刘探长含着金钥匙长大,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从未见过这么落后贫穷的农村。这年头军阀混战,民不聊生,农村百姓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军阀为了筹集军饷,强行征缴老百姓的钱财。
  甚至出现了余粮征集队这种罪恶滔天的行为。余粮征集队顾名思义,就是征缴余粮的队伍。这些队伍都是当兵的,手中有枪,进入农村,横行霸道,谁家中有余粮就通通抢走,如果胆敢反抗,就地枪毙。
  老百姓手无寸铁,那里是当兵的对手,枪口对准了老百姓的身体,强行将余粮抢走了。老百姓本来就很贫穷,家中仅存的一点余粮也被抢走了,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老百姓家中的余粮自己都舍不得吃,这是用来播种的良种,如果没有了这些种子,来年就无法播种,庄稼地里就无法长出粮食。庄稼里颗粒无收,老百姓吃什么?老百姓是靠天吃饭的,没有了粮食,就要饿肚子。
  老百姓也是人,也需要吃饭。没有了粮食,只好吃树皮,吃树根。树皮树根吃光了,怎么办,人吃人。
  第三百七十八章 投身革命
  当官的无视百姓生死,导致许多地方爆发了叛乱,但是百姓就是一群散沙,手中没枪,如何与训练有素的士兵对抗,结果就是,那些参与反叛的农民都被枪毙了。
  农民没饭吃,饿死一大群,地主老爷高兴了,正好借助这个天载难逢的好机会,兼并土地。农民的土地变成了地主家的私产。地主有了大量土地,可以将这些土地租给贫穷的农民,让他们种植。
  地主提供种粮,让农民种地,产出来的粮食,大部分交给了地主,农民辛苦一年得到的粮食,根本无法填饱肚子。这就是社会的现状,农民饿死,地主撑死,当官的吃喝嫖赌,草菅人命。
  张宇老家就是这么一个贫穷落后的地方,官吏贪赃枉法,鱼肉百姓,地主奴役农民,作威作福。张宇的母亲就是在地主家当长工,劳累过度,患病身亡的。张宇只是一名小警察,根本没有权利改变这一现状。
  张宇所能做的只有将自己每个月的薪水寄回老家,赡养患病的父亲和两个弟弟。张宇省吃俭用,每个月都要往家支付一笔生活费,这实在是太辛苦了。
  刘探长如愿以偿的见到了张宇,但是接下来两人的谈话,却深深地触动了刘探长内心的伤悲。张宇见到刘探长,并没有一点紧张,因为他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的。他不怕,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饿死街头我都不怕,坐牢有什么好怕的。
  如果一个人什么都没有,那么他不怕失去一切,包括这条命。一个人连死都不怕,世间还有什么好怕的?
  张宇监守自盗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刘探长无法理解,质问他,你为什么要监守自盗?
  张宇一脸苦笑,说:你含着金钥匙长大,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永远不会明白像我这种穷人家的孩子,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我从小就没有穿过一件完整的衣服,全身都是补丁的衣服,你知道穿在身上有多么难受吗?
  我在警校的时候,过着自卑的生活,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吃的是鸡鸭鱼肉,而我呢,一顿饱饭都吃不上。我本以为当上了警察,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但是每个月只有三个大洋的薪水,根本不够生活费。我都已经快要三十的人了,至今没有房,没有车,连老婆都娶不到。我心中的痛苦,你明白吗?
  像你这种富家少爷,住着高档的小洋楼,开着豪华的小轿车,后面一大群漂亮的女孩子追求你,你知道我多么羡慕你。我不明白,为什么同样都是人,差距会这么大,一个在天堂,而另一个却生活在地狱中。
  我羡慕你,我也嫉妒你,我帮你破了那么多案件,得到掌声和荣誉的人永远都是你,而我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小丑而已。我需要钱,需要很多钱,我知道凭我那点微薄的薪水,无法满足我心中的贪欲。
  当我见到玉观音的时候,内心中渴望已久的贪欲爆发了。我控制不住自己,偷偷拿走了玉观音。我将玉观音卖掉了,换了许多钱,我将这些钱拿回了家中,赡养我患病的父亲和我两个可怜的弟弟。我监守自盗没有错,错的是这个充满血腥的社会。
  玉观音被我卖掉了,钱也被我花掉了,要抓我就来吧。张宇豁出去了,大不了牢底坐穿。
  “你没有钱,可以找我借啊!咱们是兄弟,你有困难,我会帮助你,你为什么要监守自盗呢?”刘探长听见他的悲惨过去,颇为同情,但是玉观音失窃,这件事情关系到好几条人命,必须追回来。
  “你可以帮我一天两天,但是可以帮我一辈子吗?”张宇接着说,“我父亲患了重病,需要很多钱治疗,我两个弟弟需要上学,需要吃饭,也需要很多钱。我那点微薄的薪水根本不够,我卖掉玉观音也是迫于无奈。”
  刘探长生气道:“我知道钱对你很重要,但是你也不能将玉观音卖掉啊!那东西会害死人的。”
  张宇说:“我知道那个玉观音是个害人的东西,所以我卖给了一个坏蛋,他很快就会死的,我这是在替天行道。”
  “坏人干了坏事,自有法律惩治,你将玉观音卖给他,就是谋杀。”
  “我跟了你那么多年,知道法律是个什么东西。法律是用来压迫剥削穷人的。在上海那些有钱有势的恶人,干了多少坏事,你我都很清楚,但是结果呢,他们照样逍遥法外,你能把他们全都抓了?”张宇说的很激动。
  “上一次,光头帮的人勾引洋鬼子,贩卖人口,证据确凿,最终结果呢,一些无足轻重的小混混坐了牢,那些真正的受益者却逍遥法外。你天天说,当警察的要将坏人抓起来,绳之于法,但是,真正的坏人已经凌驾于法律之上。他们勾结贪官,为所欲为,干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却没有人惩治他们,你说这是为什么?”
  张宇的话,就像一根毒刺,刺中了刘探长的软肋。
  刘探长抓过许多坏人,侦破过许多凶杀案,但是牵扯到某些大人物,他就无法侦查下去了,因为上面的领导不同意。领导与坏人有利益往来,如果坏人被抓了,领导的利益机会受到损害。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领导不允许刘探长抓捕这些坏人。
  刘探长一直为了此事深深自责,但是他没有办法,因为法律之上,还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权力大于法律,有权就是任性。社会的本质,黑暗与腐朽。
  刘探长叹息一声,说:“我可以不追究你监守自盗的责任,但是你要告诉我,你将玉观音卖给了谁?”
  “那个人你认识,就是青帮三巨头之一的黄金荣。”
  刘探长震惊道:“你疯了吧,你将玉观音卖给了黄金荣。”
  “黄金荣称霸上海滩几十年了,干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将玉观音低价卖给他,就是要借玉观音之手,杀掉黄金荣这个流氓。”张宇早就打算好了。
  “我知道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刘探长问。
  “去广东,寻找新的天地。”张宇打算监守自盗之前,就做好了去广东的准备。卖掉玉观音,一方面是为了赡养父亲,另一方面是为了筹集路费。
  刘探长吃惊道:“广东可是革命党的地盘,难道你要参加革命?”
  “没错,只有革命才会改变这一切的不平等。我要去广东投靠中山先生,用革命的方式,拯救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张宇振振有词,慷慨激昂,热血沸腾,警察只能抓坏人,而革命可以推翻暴政,让老百姓当家作主。
  张宇在警校的时候,就非常崇拜革命事迹。如今,下定了决心,要投身革命,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
  第三百七十九章 偷东西
  张宇劝说道:“跟我一起去广东吧,像你这样的人才,去了广东一定会得到重用。”
  “我就不去了,我不喜欢革命,只想当警察,抓坏人。”刘探长舍不得离开父母和兄弟姐妹,“我支持你,革命需要你。你去了广东要多多保重,希望我们有生之年可以再次相逢。”说完,刘探长落寞的离开了农村,回到了大上海。
  这个繁华似锦的大都市,让刘探长既熟悉,又陌生,不知为什么,刘探长认为张宇的选择是对的。只有投身革命,才会改变这一切的不公平。
  刘探长无暇顾及张宇的命运,他要做的事情,就是如何将玉观音从黄金荣手中拿回来。黄金荣可是青帮三巨头之首,位高权重,就连局长见了他都要尊称一声黄老爷子。刘探长这种小官,根本没有权利与黄金荣斗法。
  黄金荣是什么人,刘探长心里清楚,财大气粗,手下的兄弟数以万计,比全上海的警察数量还要多。黄金荣就是上海滩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地下皇帝,谁人敢惹。
  黄金荣喜欢古董文物,玉观音这种旷世奇宝,落入了黄金荣的手里,就等于肥肉进了狼的肚子里,要想拿出来,难于登天。拿不回玉观音,案件就无法侦破,这可是两难的事情。
  刘探长思来想去,觉得找杨义丰商量一下更加稳妥。刘探长不辞辛苦,找到了杨义丰,告诉他,玉观音在黄金荣的手里。
  杨义丰吃了一惊,玉观音不是被你的助手偷走了么,怎么又到了黄金荣的手里。
  刘探长简单的叙述了一下之前的事情。杨义丰吃惊不已,那个名叫张宇的男人有骨气,居然冒着生命危险去了广东,投身革命,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杨义丰敬佩革命烈士,赞美革命事迹,没有武昌革命,清王朝就不会被推翻,民主共和就不会诞生。
  玉观音落入了黄金荣的手里,该如何拿回来呢?
  杨义丰说:“玉观音是破案的关键,一定要拿回来。”
  刘探长说:“这个我知道,但是玉观音在黄金荣手中,拿不回来啊!”
  “你不是有钱吗,你花钱将玉观音买回来。”杨义丰提了一个不错的主意。
  刘探长说:“我再有钱,也没有黄金荣有钱啊!玉观音这种宝贝,黄金荣是不会卖的。”
  “那怎么办?”杨义丰琢磨一会,说,“你就直接告诉黄金荣,玉观音是个邪物,可以害人性命,你要是将玉观音占为己有,会有生命危险。”
  “你当黄金荣是三岁小孩,他见过的死人,比你吃的饭还多。像他这种胆大包天的恶人,根本不害怕邪物。这个主意行不通。”刘探长深知黄金荣的为人,坚韧狠辣,手段通天。
  “这个主意也不行,那个主意也不行,你说怎么办?”杨义丰问。
  刘探长想了一会,说:“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拿回玉观音。”
  “什么办法?”杨义丰问。
  “偷。”刘探长说了一个字。
  杨义丰惊得下巴都掉了,你可是警察啊!居然想出了偷这种违法行为。
  刘探长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玉观音在黄金荣手中,只有偷才可以拿回来。”
  “你这个主意不错,问题是,谁去偷呢?”杨义丰问。
  刘探长说:“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可让第三个人知道。我是警察,不可能去偷东西,所以这项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什么,你叫我去偷东西。”杨义丰惊呆了。
  刘探长说:“只有你可以胜任这项任务,拜托了。”
  “好吧,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杨义丰下定了决心,要去黄金荣家中偷玉观音。黄金荣家中戒备森严,去他家偷东西,基本上就是活腻了。杨义丰去偷玉观音,要做好全方面的准备。
  首先,杨义丰要搞清楚,黄金荣将玉观音藏在什么地方。黄金荣是青帮老大,财大气粗,手眼通天,在上海滩这个地方,称王称霸,没人敢惹。杨义丰去偷他的东西,就是太岁爷头上动土,自寻死路。
  黄金荣家大业大,在上海有十几个公寓,如何找出玉观音的确切位置,就成了当务之急。只有知道了玉观音的存放地方,才有办法偷出来。
  黄金荣这个人了不得,上海滩的传奇人物,祖籍浙江余姚,生于江苏苏州。上海滩赫赫有名的青帮头目,与杜月笙、张啸林并称上海滩青帮三大亨。黄金荣早年在上海城隍庙萃华堂裱画店当学徒,后自主创业,经营一家水果店。
  清光绪十八年,黄金荣在上海法租界巡捕房当巡捕。之后勾结帝国主义、官僚、政客发展封建帮会势力,成为上海青帮最大的头目,门徒达一千余人。黄金荣颇有商业头脑,操纵贩卖鸦片、赌场等罪恶勾当,敛财无数,成为上海滩的无冕之王。
  黄金荣与上海市长,以及租界里面的洋人关系匪浅。黑龙会多次拉拢黄金荣,都被他婉言拒绝了。黄金荣虽然是流氓恶棍,但是有骨气,誓死不当汉奸。
  这么一个牛逼哄哄的上海滩风云人物,年迈之后,居然沦落到扫大街的悲惨命运,真是造化弄人。当然这是解放战争之后的事情了,现在的黄金荣就是土皇帝,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杨义丰要去偷黄金荣的东西,就是老虎嘴里拔牙,危险性可想而知。杨义丰身为茅山道士,不惧怕黄金荣的黑恶势力,但是苦于没有良策找到玉观音。不知道玉观音藏在什么地方,你有再大本事,也无法下手,不可能直接绑架黄金荣,让他交出玉观音吧,这样风险性太大了。
  杨义丰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玉观音,就不能让黄金荣知道是我干的。杨义丰陷入了沉思,没有想出办法之前,绝不可以贸然动手。玉观音必须拿到手,但是不能让黄金荣知道,这件事难度太大了。
  有挑战性,才够刺激,杨义丰就要当一回绝世神偷。
  第三百八十章 西藏喇嘛
  夜色朦胧,繁星点点。四月的天气凉爽适中,非常适合户外运动。杨义丰来上海已经快要一个月了,参与了许多凶杀案的侦破工作,其中最惊心动魄的就是神道教妖怪杀人的案件。这些妖怪神出鬼没,杀人不眨眼,对上海的治安造成了巨大影响。
  神道教妖怪虽然难缠,但是杨义丰有足够的把握与他们一争高下。如今,杨义丰遇上了一件比神道教妖怪更加难缠的事情,那就是寻找玉观音。玉观音邪门至极,可以让人疯狂,同样可以让人死亡,只有找到了玉观音才可以阻止这场灾祸。
  现在最头疼的事情,就是玉观音在黄金荣手里,这个上海滩恶棍凶险狡诈,诡计多端,不容易对付。杨义丰要想从他手中神不知鬼不觉,偷走玉观音,难如登天。不管有多么困难,杨义丰都要坚定信心,完成这项任务。
  越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越有挑战性,对于一个喜欢冒险的人来说,挑战困难的事情,是非常刺激的。为了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杨义丰做好了一切准备。
  首先,当务之急,是找到玉观音存放的地点。杨义丰经过两天的仔细调查,发现黄金荣这个老狐狸,经常去一个地方。这个地方位于上海法租界,一间豪华的公寓中。这里是黄金荣在上海滩的住所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