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宦心头朱砂痣 第84节
  可陆睿斜她的那小眼神儿实在可气呢,竟敢看不起她!
  温蕙便没客气。
  陆睿十中八九,以投壶来说的话,算很好了。只他也万万想不到,温蕙十投十中。
  温蕙安慰他说:“你也不错。”
  陆睿:“……”
  陆睿捏住她的脸往两边扯:“瞧把你能的。”
  温蕙拨开他的手揉揉脸蛋,抬头看他,忽然踮了踮脚,又用手在头顶比了比。
  “?”陆睿问,“干嘛?”
  “怪了。”温蕙说,“我明明长高了,去年做的裙子,折在里面的褶子都放出来,怎么站在你旁边,好像没长似的?”
  陆睿要笑死,按住她头顶:“因为我也长了啊,小冬瓜。”
  温蕙拍他手:“你才小冬瓜!”
  晚上便在栖梧山房用饭。夏日里暑气太盛,温蕙就想吃冷淘。厨房做的臊子特别可口,冷淘是用冰凉的井水过过的,拌在一起特别好吃。
  陆睿就更会享受了。栖梧山房的院子里置了凉榻,又宽又大。点上熏香,摆上小几,便在院子里用饭。
  用完饭撤了碗碟,上了消食的山楂饮子和酒,切好的鲜果上叉着小银叉。
  “这个榻真大。”温蕙说。这得能睡十几个人吧。
  陆睿道:“仿古的,古人席地而坐的习俗,如今已经找不到了。我们如今的床也好、榻也好、椅子凳子,其实都是古时候从胡人那里传过来的了。所以那时候叫胡床,胡凳。”
  这种大凉榻栖梧山房有六架。它其实是可以很方便地拆装的。陆睿夏日里开宴招待朋友的时候,才会六架都摆出来,在院子里团团围了,惬意极了。
  温蕙就羡慕:“你们想干什么都行,我连门都出不了。”
  陆睿失笑,道:“今年也是情况特殊。先是国丧禁饮宴游乐,后来闹粮价,黄家女眷的车出门叫人围过一回。现在粮价太贱,外面卖儿卖女的,也不安稳。安全起见,各家女眷都没怎么出过门。再等等,等京城那边立了新君,安稳下来,带你出门去玩。”
  陆睿这承诺一出,温蕙整个人都要扑在他身上了:“真的?真的?”她要是有尾巴,这会儿都摇起来了。
  陆睿揽住了她的腰:“当然,不过……先陪我喝一杯。你酒量怎么样?”
  温蕙吹牛道:“我能喝的!”
  陆睿很快就知道,温蕙不能喝。
  她酒量实在不怎么样。陆睿给她喝的是淡淡的梨花白,又加了碎冰,甘甜冰冽。她贪杯,不过半个时辰,便熏熏然了。
  她还要喝,陆睿抢了去,不许。
  温蕙要抢,一扑,扑到了陆睿的怀里。
  陆睿挟住她肩膀,冷笑:“小东西,还挺贪杯。”
  晃晃酒盅,偏不给她,仰起头来,高高地,尽数倒入自己口中。
  夏日的衣衫单薄。
  陆睿回到院子就换了件原色的细麻禅衣,牙白的里衣也是极薄的。暑气侵人,那领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
  他仰头将一盅带着碎冰的酒尽数倾倒入口中,酒水淋落,顺着脖颈蜿蜒。
  温蕙睁大眼睛盯着那酒液,目光落在了陆睿的修长脖颈的喉结上,又随着酒液滑落到那精致的锁骨上。
  为什么一个男子的锁骨能如此好看?
  或者只是陆嘉言的锁骨才这样好看?
  可他哪里都好看。微闭的眼,挺拔的鼻梁,被酒液浸润的唇,秀美的下颌……处处都风流。
  温蕙缓缓地眨了眨眼,想把他看得更清楚些。
  要是不穿衣服就好了,就能看得很清楚。
  温蕙便伸出手,攥住陆睿的衣襟。
  陆睿放下酒盅,低头看了一眼那不安分的手,又看看她的眼。
  四目对视了片刻。
  温蕙对他笑,眸光像一汪春水,竟带着几分媚惑,像个女人了。或许,是天生的本能。
  对男人来说,是邀请。
  陆睿缓缓低下头去,将口中一片碎冰渡给了她。
  温蕙闭着眼睛接过来,舌尖冰冰的。
  忽然身上一颤……陆睿的手才握过加了碎冰的酒盅,也是冰冰的。和温热的肌肤接触,便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温蕙捉住了他的手腕。
  陆睿吻着她的唇,抬眸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眸子。
  挣脱了,探索。
  寻到了,握住。
  第84章
  陆睿的手和她的体温同化了。温蕙微微颤抖。
  天色已经黑了,屋檐下挂着气死风,氤氲朦胧。温蕙睁开眼,看到陆睿黑且密的眼睫。
  她又闭上了眼睛。
  丫鬟们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耳边只能听见远处的夏蝉和院落里不知道哪里的螽斯虫鸣。仿佛世界上只有她和他两个人似的。
  陆睿亲吻她的脖颈,她又睁开眼,看到满天的星子都在看着他们。
  但那没关系,他是她的夫君呢。
  温蕙觉得自己像一条漂浮的小船,摇摇晃晃,全不由己。而陆睿就是那掌舵的人。
  他想带她去的地方遥远未知,既莫测,又叫人向往。
  没关系,拜过天地,认过高堂,合乎礼法。
  他想带着她驶向哪里都可以。
  只这旖旎偏被人不解风情地打断。
  有人重重地咳嗽一声,站在廊下,粗声粗气地说:“天都黑了,园子里蚊子多,少夫人要不然早点回去?”
  银线。
  哦,银线!
  陆睿也从醉意中惊醒,被银线这硬邦邦的口气弄得哭笑不得,将温蕙搂在怀中,稳了稳呼吸,道:“……知道了,等一会儿。”
  银线满面通红,急匆匆地退到茶水房里去了。
  旁的丫鬟取笑她:“你胆子真大。”
  银线气得瞪眼睛:“那不然怎么办!”
  总不能看着那两个就地圆房吧。
  理智上知道银线做的对,可身体自有主张。温蕙被陆睿搂着怀里,攀着陆睿的脖子,一点也不想放开。
  陆睿酒量比她好,脑子比她清醒,轻轻拍拍她的背心,哄她:“好了,回去了。”
  温蕙在他颈窝里蹭了蹭,大着胆子在他脖颈上咬了一口。她原不知道脖子这里也是可以被亲的,刚才陆睿啃她脖子,她才知道了。
  陆睿的呼吸又重了一息,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低声道:“别闹。”
  他啃她咬她揉她都不是闹,她就反咬一口就成了“闹”了?
  温蕙不服气,学着他刚才对她做的,在他脖子上狠狠嘬了一口。
  陆睿被反攻,被她这一口,浑身酥麻,狠狠揽住温蕙的腰,险些失了理智。
  银线又出来看了一眼,好嘛,姑爷收敛了,姑娘蹬鼻子上脸了。不害臊!
  银线重重地咳了一声。
  惊了一对儿鸳鸯。
  温蕙扑腾起来,衣摆松了,低头一看,才发现腋下两根衣带,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被陆睿解开了一条。怪不得银线要窜出来拦着呢。
  她脸颊晕红,忙系衣带。酒意未散,手晃着,对衣带都对不齐。陆睿面不改色地帮她系好了衣带,又下了榻,提起她的鞋子帮她套在脚上,一抱,把她从凉榻上抱下来:“还能不能走路?”
  “当然能。”温蕙道,“我又没醉。”
  没醉你身体晃什么,银线无力吐槽。过去搀着了温蕙:“我扶她,不叫她摔着。”
  陆睿不太放心,道:“我送她吧。你们打灯笼。”
  说着,站到温蕙面前,屈膝蹲下去:“上来。”
  银线高兴地扶着温蕙趴到了陆睿的背上。温蕙搂住陆睿的脖子,笑嘻嘻地。
  陆睿出门通常不带丫鬟。丫鬟们便喊了平舟,平舟也提了灯笼。
  银线梅香在前面,平舟跟在后面。陆睿背着温蕙走在中间。
  他们没穿过园子,园子里的路设计得曲曲折折,且也不平整,虽有幽雅意境,现在他背着个人,大晚上的摔了可不是好事,便走了外围的甬道。
  甬道同时通着外院和园子,需要的情况下,将园子与内院连接的大门一锁,便可做到内外隔断了。原是男主人招待客人,为着从外院直接去园中观赏才用的路。这条路虽绕远,但平平整整的,不会摔跤。
  通往外院的门正常情况都是是关着的。平舟过去喊门,值夜的守门婆子给开了门,见是公子背着少夫人,带着微微的酒气,平舟又探手入怀,抓了把铜钱给她,老婆子满是褶皱的脸上都是笑。
  陆睿从外院又重新走了垂花门进入内院,一路将温蕙送回了她自己的院子。
  温蕙一路伏在他背上,虽不乱踢乱动,却老把鼻尖凑到陆睿颈间嗅他,又或在他耳根蹭蹭。
  陆睿这一路身体都是热腾腾的,很想把温蕙扔下来,按在甬道的墙上狠狠咬一通。
  心里默默盘算着到九月她及笄到底还有多少天,数日子数了一路,终于把温蕙送回了她自己的屋里,丢在床上便退出去了。
  青杏见她这样,“哟”了一声,说:“怎地还喝醉了?”
  梅香捂着嘴笑:“公子带着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