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心人_分卷阅读_52
  我摸了摸衣袋,内疚地说,“抱歉,我没有钱……”乞乞柯夫盯着那女孩一会儿,我刚想跟女孩提出看看那位母亲的病情,她却害怕地跑走了。
  “别信这些小骗子。”乞乞柯夫摇头晃脑道,带我走入一排低矮的酒馆。推开门扉,喧嚣声当即如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这近十间酒馆的墙壁竟然是打通的,长长的空间只用两扇暗门分隔。第一间用来进行货物交易,第二间用来吃饭喝酒,第三间则是赌场。
  一进入第三间屋子,烟气就像湿黏的泥浆封住了我的呼吸。我艰难地喘着气,乞乞柯夫闻了闻,蹙眉品评道,“劣等烟,能毒死你的肺片。”
  “臭小子,你他妈敢给老子使诈!”
  嘈杂的源头是最角落的一桌,我转头看去,乞乞柯夫忽然道,“就是那小子!”
  一个无奈的笑声夹在那粗犷的嗓音中格外突兀,“我可没有耍诈。来玩就要输得起,你们手气差,难道能怪我运气好吗?”
  “你他妈少废话,把赢的钱交出来!”
  “哈!当我不知道吗,这钱再回到你们口袋里就别想拿出来啦!傻子才会还给你们呢!”
  “你个该死的婊|子养的,还他妈嘴硬——”一个壮汉掀翻了牌桌,花牌纷纷洒落在地。
  “像拿钱滚去做梦吧,你们这些只会用暴力威胁人的流氓!”
  牌桌在地上四分五裂,掀起一阵,那些魁梧的男人伸手去捉那个男孩,对方左闪右闪,手里紧紧揣着那只钱袋,从长椅上一跃而下!四周哄然大乱,我夹在混乱的人群中,猛地被身后扑来的一道身影撞了一下,撞掉了头上的兜帽。
  “让开!”那个焦急的身影正欲从我身侧挤过,棕发少年的视线短暂地在我脸上停留一瞬,失声喊道,“你——你是……哥!”
  我怔愣半晌,看清了少年面容,感到失去眼球的双眼深处如刀割一般疼痛不已。
  这一声“哥”使两拨剑拔弩张的人不约而同停顿了一下。杰里米又难以置信地仔细瞧了我一眼,惊道,“天啊,哥哥——真是你吗?”
  “……”我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手持锐器的壮汉,艰涩地说,“杰里米……”
  杰里米惊喜地欢呼一声,从凳子上轻轻一跃,热切地朝我奔来。他长大了,身材劲瘦有力,棕色的头发扎成一个短短的发辫,显出几分吊儿郎当的玩世不恭。他死死地抱住我,我犹豫片刻,还是没有推开他。
  乞乞柯夫嫌弃地说,“……你可真是个麻烦精,罗小子。”
  “好哇,小耗子找到了他的耗子哥哥,那可好办了。”那些威胁杰里米的男人们凶神恶煞地说,“喂,你是他的哥哥,让你的贼弟弟把赢的黑钱交出来,否则我们连你一起教训!”
  “我没有使诈!”杰里米怒道,转头对我说,“相信我,哥哥!我很会玩牌,他们诬陷我!”
  “信你才有鬼了。”
  乞乞柯夫冷哼一声,走上前,从杰里米的裤兜里揪出一只钱袋,“在集市上偷了自己瞎子哥哥的钱袋,真是个千载难逢的好弟弟啊。”
  我看向杰里米。他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不知所措地说,“哦……上帝啊,我不知道那个人是……”他紧张地抓住我的手臂,恳切地说,“原谅我吧,哥哥,我是无意的……你戴着兜帽,我没有看清……我要这个钱是有理由的,妈妈……妈妈她……”
  乞乞柯夫淡淡地说,“罗小子,你跟那你那便宜弟弟要叙旧就站到后面去,别碍着我解决当下的麻烦。”他那只灰蓝色的眼睛朝杰里米一刺,杰里米当即打了个寒颤。
  “把钱拿过来,小子。然后老实缩到你哥哥身后,不准惹事。”
  “这个老头是跟你一起的,哥哥?”杰里米悄悄对我说。我点点头,他不情愿地哦了一声,将赢得的钱币全数递给了乞乞柯夫。沉甸甸的,确实不少。
  “哈哈哈,还是老家伙明白事理!”那伙人哈哈笑道,刚要伸手去抓,乞乞柯夫身体一侧,眯眼笑道,“钱给你们可以……跟我赌一局,赢了我赔你们双倍。”
  ****
  乞乞柯夫吸着烟斗,哼笑着将几枚金币夹在指缝里把玩。他身前搁着棕灰色的钱袋,里面装满了亮闪闪的金币。今晚他几乎赢遍了整个赌场,我替他挡下了所有好事之徒的威胁和愤懑,他则付给杰里米相应的报酬,只要求住进他的家。
  杰里米趴在桌边看他,目光里充满了惊叹和憧憬,“上帝啊,您是怎么做到的?其他人都管我叫‘幸运的杰里米’,但我这点小运气跟您相比不值一提!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技巧吧,您能教我吗?”
  乞乞柯夫瞄他一眼,“不。我不收徒,更不教徒。教会了徒弟师父就得等着饿死哩。”
  波波鲁一进门就看见墙壁上一幅干裂的油画人像,手舞足蹈地蹦了过去,“哦,我亲爱的主!”
  芭芭拉解下那件厚实的绒袍披风,环顾一圈,显然没找到衣架,抱怨道,“哦,放着大旅店不住,我们干嘛要住这种脏兮兮的小屋子?”
  乞乞柯夫道,“这是罗的家,总比那些旅店安全。我们在兀鹫城是生客,还是谨慎为上。”
  我站在门口,望着老头子,低声道,“乞乞柯夫,我能……不住在这里么?”
  “可以,随你的便。”老头子吸了一口烟,冷冷地说,“只要你能找到其他住的地方。”
  “这里是罗的家?”芭芭拉吃惊地看向我,“小死……罗,原来你还有亲人?”
  我沉默不语。杰里米道,“当然啦,美女,我是他的弟弟!”
  芭芭拉瞥了他一眼,兴致缺缺地扯了扯嘴角,“你比你哥哥难看多了,松鼠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