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亡国太子妃 第53节
  秦筝没那么矫情,就是当时撞懵了一下,虽然鼻骨还是有些发酸,她摇摇头道:“已经没事了。”
  楚承稷便收回了手,二人一路上都没再说话。
  他怀里暖融融的,靠着他仿佛是靠着个大火炉,夜风凉意都消散了不少,嗅着那股令人安心的雪松香,秦筝只觉阵阵困意来袭。
  她强撑了一会儿,但上下眼皮打架打着打着还是合上了。
  楚承稷感受着她平缓的呼吸,轻轻一扯缰绳,让座下战马的速度慢了下来。
  已经过了好几重山,又有夜色掩盖行踪,追兵应该追不上来了。
  他垂眸看着秦筝恬静的睡颜,浅声低喃:“这些日子没好好睡过么?”
  十几里山路走完还得换水路,林尧他们先到停船的地方,等了半刻钟才瞧见楚承稷驾马慢悠悠走来。
  林尧本想打趣几句,问他们慢众人这么久是干嘛去了,瞧见秦筝直接在马背上睡着了,不免一脸惊愕,压低了嗓音问:“路上睡着了?”
  楚承稷轻点了下头,其余人见状也自发地放轻了手脚上的动静。
  大概是嗅到了熟悉的味道,秦筝睡得很沉,楚承稷抱她下马时她都没醒。
  林尧看着楚承稷动作轻柔抱着秦筝上船,搓了搓手臂上冒出的鸡皮疙瘩,同王彪道:“被女人拴着的男人真可怕,老子这辈子都不可能为哪个女人做到这份上,还是一个人自在。”
  林昭路过时朝天翻白眼:“你这辈子要是能给我娶个阿筝姐姐这样的嫂嫂回来,我以后见面就给你磕三响头。”
  这兄妹二人拌嘴,山寨里的人早已见怪不怪,陆陆续续上了船。
  ……
  那支骑兵对着沈彦之一行人穷追猛打,终于抵达东城门要来个前后夹击时,东城门处灯火通明,他们才看清自己追了一路的竟是沈彦之。
  沈彦之本以为身后的追兵是各大山头勾结起来的匪类,看到是南城门的骑兵时,险些又气得吐出一口血来。
  他带着百来十人逃得这般狼狈,竟是中了对方的计!
  想起秦筝向着楚承稷决绝而去的背影,心口又是一阵剧痛。
  这股痛比起她当初悔婚、从东宫逃出后下落不明时带给他的痛苦还要强上千百倍。
  那时候他知道她还在等着他,哪怕他活得跟行尸走肉一般,只要想到她还在等他,哪怕是地域,他也去得。
  但现在,她转身投入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那个人还是楚承基!
  一股血气在胸腔里翻涌,沈彦之自己都分不清那究竟是怒还是妒,眼前的一切仿佛都蒙上一片血色,胸口窒闷,四肢百骸像是被灌入了铅石,狰狞的黑色恨意顺着血流在身体里延伸。
  他嘴角带着血迹,用力攥紧了自己胸口的衣襟,似乎这样就能减轻几分心脏处传来的钝痛,暗沉沉的眼底看不见一丝光亮,苍白的面容上却浮起一抹脆弱的笑来。
  她选择了别的男人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杀了便是。
  杀了那个和楚成基长得一模一样却又不是楚成基的男人,她就会回到她身边了。
  回府后大夫给沈彦之诊脉,让他好生休息,沈彦之却让亲卫寻来两堰山的地图。
  他的贴身护卫陈青重伤不能下地,别的亲卫还摸不清沈彦之的脾性,劝道:“世子,夜深了,您先歇着,明日再看吧。”
  沈彦之冷笑:“本世子明日就要攻打两堰山。”
  亲卫瞪大了眼:“明……明日只怕调兵令已经送来了。”
  沈彦之指尖发力,生生折断了一只狼毫:“那就让调兵令晚到几天!”
  无外乎闵州失守,可闵州隶属李信,还是落入淮阳王囊中,与他何干?
  盛怒中头一阵阵抽疼,沈彦之却无比清醒。
  郢州陆家在此时联手淮阳王攻打闵州,明显是想调走自己手中这三万精兵,他一走,前朝太子联合了青州城内的山匪,拿下青州城有如探囊取物!
  届时连丢闵州、青州两大州府才是得不偿失。
  沈彦之按着额角沉声吩咐:“去查,前朝皇室的秘辛,特别是关于前朝太子的,一桩不漏地给我查出来。”
  今夜出现的那个人,肯定不是前朝太子。
  阿筝会被那样一个人迷惑不怪她,但这不代表那个男人不该死!
  ……
  两堰山。
  船靠岸时已是后半夜,船上的人放信号弹示意是自己人时,秦筝才被信号弹炸响的声音给震醒了。
  睁眼发现自己躺在楚承稷怀里,一抬眸就能看见他线条完美的下颌和漫天星河,这实在是太像梦里的场景,秦筝大脑宕机了一秒。
  楚承稷耐心等了一会儿,见她没起身的意思,缓声道:“下船了,回去再睡。”
  意识全部回笼,秦筝想起自己是在马背上睡着的,连忙一骨碌爬起来。
  她自己不免都震惊,究竟得心大成什么样才能在半道上直接睡着了?她平时警惕心也没这么低啊。
  秦筝有些自闭,不敢看楚承稷,暗自腹诽还好带着她的不是旁人,不然被卖了都不知道。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秦筝猛然惊觉,自己潜意识里已经这么相信楚承稷了么?
  上山后走在崎岖山路上时,她时不时又抬头看一眼楚承稷,神色微妙。
  回到山寨后,他没再戴面具,溶溶月光下,那张脸可以说是清滟独绝。
  秦筝又一次抬眼看他时没注意脚下,险些摔倒,好在楚承稷及时伸手扶住了她。
  他斜她一眼:“看路。”
  握着她皓腕的大掌倒是没松开,似要带着她平稳走过这段崎岖山路。
  秦筝落后半步跟在他身侧,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腕,不知为何,又想起他在马背上问的那句“跟我走吗”。
  她晃了晃被他牵住的那只手腕,小声道:“我跟着相公走啊。”
  这话像是在回答那句“看路”,楚承稷却脚步一顿,握在她手腕上的力道陡然变重。
  他居高临下看过来的那个眼神,看得秦筝心尖发颤。
  第44章 亡国第四十四天
  秦筝下意识躲开他那个眼神,他却已经拉着她再次迈开了步子,嗓音不急不缓,“回去。”
  尾音像是一把钩子,正好勾在了人心痒痒处。
  秦筝说那话,纯粹是看他一路上一副八风不动的样子,故意逗逗他。
  楚承稷突然说出这么一句,再想起他方才那个眼神,顿时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又变成了秦筝自己。
  回去?
  用那般清冷的语气说出来的两个字,怎么就这么让人浮想联翩呢?
  她们一行人进山寨,引起寨子里一片犬吠声,卢婶子年纪大了觉少,听到院门的动静就起了,见是秦筝回来了,还哭了一场。
  奔波了一夜,楚承稷还一身血腥味,不洗漱一番再睡是不可能的,卢婶子去厨房烧了水,浴桶搬进房里后,楚承稷大概是有事要和林尧交代,去了林尧那边,秦筝便先沐浴了。
  卢婶子进来给她添水时,看到秦筝后背蝴蝶骨那一片都青了,又用袖子揩了好几次眼泪:“你这苦命的闺女,叫那些杀千刀的水匪抓去遭罪了……”
  秦筝那一身皮子白如细雪,平日里稍微磕碰到都会起印子,更别提她这次是实打实撞到了马车上,那一片淤青瞧着就有些触目惊心了。
  卢婶子显然是误会了什么,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进了匪窝的女人,又有几个是能全须全尾回来的?
  她光是想想都替秦筝难过,这闺女模样生得再好,出了这样的事,她夫婿心里哪能没根刺?
  这小夫妻两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秦筝见卢婶子误会了,温声道:“婶子,我没被欺负,背上的伤是回来的路上在马车里撞到的。”
  卢婶子也是看到她身上的伤就急昏了头,毕竟水匪窝里个个都不是善类,早些年她还没跟着儿子来两堰山,水匪去她们村里劫掠,别说大姑娘小媳妇,就连上了年纪的妇人都没能幸免于难。
  此刻听秦筝这般说,见她身上没有别的伤,换下来的又是绫罗绸衣,的确不像是被人欺辱过的样子,心底的大石头骤然落地,她双手合十喃喃道:“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添完水快出去时,她知道秦筝面皮薄,但还是提点了她一句:“娘子,我瞧着你相公是个性子闷的,夫妻间没什么话是不能敞开了说的,不然他不问,你不说,要是生了误会,那才不值当。”
  这是让她主动把这些天的经历给楚承稷说说的意思。
  卢婶子出去后,秦筝一个人坐在浴桶里出了会儿神。
  其实卢婶子那才是正常反应,相比之下,楚承稷这回来的一路,都显得太过平静淡然了些。
  她被沈彦之困在别院好些天,他对此只字未提,她在路上已经起了个折中的话头,他却还是没问下去,秦筝其实不知道他是不在乎,还是不愿意问。
  她抬手鞠起一捧水浇在了自己肩膀上,长睫在烛火下半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
  楚承稷回来时,秦筝已经沐浴完,正在房间里用干净的棉布帕子绞头发,她穿着一件不合身的宽大单衣,只在腰侧用系带松松打了个结。
  长发被她拨到一边,露出白腻修长的细颈,在昏黄的灯下仿佛泛着一层柔光。
  听见推门声,她抬头朝门口看来,一剪秋水似的眸子,清冷又氤氲着点柔情,被她目光扫到像是有人拿着羽毛在心头轻轻拂过,若有若无的痒意,最是勾人。
  “相公回来了啊。”她继续用帕子绞着头发,有一缕贴着她白皙细腻的脖颈,钻进了衣襟里。
  “嗯。”楚承稷清浅应声,身上带着屋外的寒气,他微暗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把一瓶药放到了桌上,“这是消肿化瘀的药膏,一会儿让卢婶帮你涂。”
  秦筝有些错愣:“相公怎么知道我后背有伤?”
  难不成是卢婶子说的?
  可他分明才从外面回来,倒像是……一开始出去就是为了去老大夫那里给她拿药。
  “林昭先前在船上说的。”
  不知是不是秦筝的错觉,楚承稷回答她时语气有点凉薄。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是从她在船上醒来后,他的态度比起之前就冷了一点。
  秦筝暗道一声不妙,该不会是他趁她睡着后,在船上盘问了林昭这些天在别院里发生的事了吧?
  也不知林昭都交代了些什么,沈彦之隔三差五给她送东西过来,还有那日一定要她陪同用饭,这些传到楚承稷耳朵里……
  秦筝不动声色打量了他一眼,指尖捏着绞头发的帕子道:“卢婶子应该已经歇下了,我明日再让婶子帮我上药。”
  这是以退为进让他帮忙上药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