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奴_分卷阅读_19
  那少年跟着那人走来,恭敬地站了一边,静静无声,只面容有着淡淡清笑。
  阿丑自然不知这美艳少年怎同三殿下一道从里间出来,都是衣衫不整的,正忽略过去,突然间又记起兰倌了。
  阿丑两眼就在美艳少年和殷子湮的身上转,大少爷喜欢兰倌,压着兰倌亲嘴。三殿下也喜欢这好看的少年么?也压着他亲嘴么?
  他凝望殷子湮殷红如血的唇,那鲜色饱满的唇瓣,好看得很,像是要滴汁的樱果。转眼他又凝望殷子湮身旁的少年,只觉那少年笑着的唇也是微肿的,好像还破了皮了。
  阿丑呆愣了眼神,脑子里胡乱想着,没注意到殷子湮已面露不悦了。
  “先退了吧!”殷子湮朝着身旁的少年说道,那少年轻轻应声,随即退出门去。
  没了旁人,室内静然无声,殷子湮打量着阿丑,慢声道:“你又有何事来?怎没出宫去?”
  阿丑只望了他一眼,就没敢一直盯着他了,低了声说着,“那些金贵的东西……还请殿下收回吧!”
  殷子湮听他一说,还道他是有什么事来求他,原来不过是这等小事。
  “你是嫌赏得少了?”殷子湮端坐着,细长的指骨撑着尖白的下巴,眼神妖异惑人,唇边轻轻调笑着,“若是嫌少了……也无妨……你拿得走多少就赏你多少。”
  “便不是……那些东西小的拿不走……也不敢拿……”阿丑还是低声说着,就怕殷子湮不高兴了。
  “有何不敢拿?怕了什么?”殷子湮只瞄了阿丑一眼,随即让人去备好早膳,吩咐过后,就没再说话了,只等着阿丑回话。
  “小的不过是个奴,何得那些东西去?不知的人便以为是小的偷的,知的人……也没几人……”阿丑只想着那锦囊还在大少爷手里,也没要回来,现在更不敢拿这些回去了。
  “你今日不要可没机会再要了?”殷子湮只挑起眉眼,轻声笑着。
  “小的是不敢的。”他是不敢拿这些东西回去的,就怕再惹了什么事,这东西又被别的人得去了。
  “上次留给你的锦囊可还在?里面的东西拿去卖也够你花好一阵子了,本不想再赏你,但既是遇着你了,又让你进宫来,才想着再赏你些东西。”殷子湮轻言着,眼却直视着阿丑,这时他才好生地看了阿丑,见了阿丑换了身衣,人也不同了。
  身形好看些了,挺俊而修长,显出强健冷硬,要是不看那张脸,不为是个英俊挺拔的少年了。
  “换了身衣倒是顺眼些了。”阿丑没回他话,他也没再问,这时他只淡淡地说着,眼还没从阿丑身上挪开,他倒是没察觉什么,而阿丑的脸却是渐渐发烫了。
  “你不要也罢!今日就出宫去吧!日后再遇着只当不认得,这你可办得到?”
  阿丑听着这话,不知怎的,心中就有些不舍,便是不愿这样。
  说是再遇着,也不知哪时再能见这人了。
  阿丑回着话,心里闷得难受,认得也当做不认得么?是也嫌他生得丑,不想见了他吧?
  “如此……你出宫去吧!”这小奴虽丑,但那呆愣的憨样瞧着也不厌,再者他救过他,不然也不让他进得来宫里,还赏了他金银钱财。
  那次雨夜里得他所救,捡回一命,这小奴救了他,本是赏他些钱财他竟不要,也罢!随他去了,日后也当了不认得,这小奴也不会招了什么祸。他做个伺候人的奴也好,若是牵扯了什么,只怕哪日就没命了。
  第二十六章
  阿丑既是没要三皇子赏的金银钱财,出宫时也没什么可带的,就是身上换了身好衣。穆公公送阿丑出了宫门,指了回夏府的路给阿丑,让阿丑自个儿回去。阿丑来了皇宫两次,是认得回夏府的路的,就是远了点,这会儿走着回去,少说也得要半个时辰。
  回了夏府,阿丑先去了厨房,刘婶一见他,心急了就训斥他,怎是两三日都不回府。阿丑说了是那日总管让他出府去给大少爷送画卷,后来他在醉霄楼里冲撞了人,那人领他回去说是罚他,却也没有,现在且放他回来了。
  阿丑说的一半真,一般假,他总不想在人前说那人的事,似乎总记得那人的话,那人即使不想与他牵扯,他也是认了。
  刘婶听了大少爷这个三字,就晓得是大少爷又在欺辱阿丑了,对于阿丑说的她也是信了,见了阿丑也没遭什么打罚,也就没再问了。便让阿丑先去柴房劈柴,这两天都是别人替他先做了,这时他回来了,也得多干些活。
  阿丑只好生地听着,刘婶话完了,阿丑正想走,刘婶突然问起他身上的衣了。方才只顾着瞧阿丑有没有受了什么打罚,问着他这几日的去向,竟没仔细瞧着他的衣裳。
  “你不说我也不知,只是你不该哄骗我这老妈子。”刘婶看着阿丑身上的衣,虽是深色布衣,可仔细一瞧,那料子好着呢!细细的丝线卷着边,那针线活做得真是细致。这身衣裳仔细看下来就晓得不是一般人家穿得起的,阿丑出府两日何穿了这么一身衣裳回来?
  “这……那人家也好,并没打罚我,就是做做样子领我走了,后来又赏了我这身衣,就让我回来了。”阿丑心想着不该穿这身衣回来的,刘婶都问起了,其他人又不知怎样看呢?
  “你冲撞了人,没受了罚已是好的了,竟得身好衣穿回来,倒是那家的人心善仁慈了。”刘婶觉着有什么不对,但又说不出来什么,心里隐约觉着不是这样,可阿丑这孩子向来老实,也不会说了假话哄她,一时间刘婶也是想不明白的。
  阿丑看出刘婶的面上显出些疑惑,只得说了他冲撞的人不是大少爷的酒友,是别的客人,大少爷要罚他时,那客人心善就领着他回去了,说是阿丑既是冲撞了他,该是由他打罚。大少爷好似忌惮那客人的身份,才放了他走。不然等回了夏府,大少爷定会打罚他,他外在给大少爷丢了脸面,又不知要挨什么重罚了。
  刘婶听明白了些,阿丑回来也好好的,没受了什么罚,这也是万幸了,便没再追问什么了,只叫阿丑把那身衣脱了,重新换身衣去干活。
  幸而刘婶平时也有给阿丑做衣裳,要不然阿丑可没几身衣换了,在皇宫换了衣时他想带了自己穿去的那身回来,可那宫女说是给扔了,他那衣裳当块抹布还行。阿丑没了自己穿去的衣,只好穿着这质地好的衣裳回来了。
  回了住处,阿丑拿了旧布衣衫出来,正解下腰带要换衣,怎知外头有人声道来,说是大少爷寻阿丑去伺候。没等阿丑回话,那几人就进来了,不由分说地拉走阿丑。阿丑晓得这一去,大少爷又不知会如何打罚他了。
  那日没遇着殷子湮的话,大少爷抓了他回去,定会狠狠打他一顿了。现今他回来,大少爷就让人来了,说是去伺候着,其实会是怎样,阿丑心里清楚着的。
  大少爷的院落,阿丑不是没来过,只是这次心里总预感着没好事。
  阿丑进了院子,就见大少爷正坐在院里喝着酒,赏着花。这刻正逢午时,天热得很,那炎阳高高在上,哪里是赏花的时候?阿丑知大少爷这是在等着他呢!
  “我道你舍不得回来了?那宫里可是舒坦?”夏铭只见眼前的阿丑不但没伤着哪儿,还穿着身好衣,一时冷了眼,脸上也带了丝疑惑,又说道:“没受罚,倒是穿着身好衣回来了?”
  阿丑只恼自个儿怎没快些换衣,这下大少爷看在眼里,想必是要追问这身衣的来处的。阿丑没答他的话,寻思着该如何办,这大少爷才会放过他。
  夏铭见阿丑没回话,俊美的面容换了神色,挑眉笑道:“那人的心狠着呢!我且不知你得了什么好运,他没动刑要你的命。”
  阿丑初见殷子湮就晓知他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那时吓得阿丑都动不了身了,只想快些逃离他。后来他还是救起他,这回又进得皇宫去,对于殷子湮没那么惧怕了,只是不敢盯着他那美面瞧。也觉得殷子湮是没那么心狠的,那日杀人许是身不由己,许是因别的事……又许是那些人该杀……想到这人儿,阿丑摇了摇头,纵然犯了什么罪,也不该将人全杀了。这样说来,殷子湮还是心狠手辣的么?
  夏铭瞧着阿丑不回他的话,一会儿还摇着头,才发现阿丑早游神不知何处去了,顿时他的眼里就露了狠意。伸手捏了阿丑的下巴,轻然挑笑着,“这脸丑得很……不过换了身衣倒是人模狗样的了。”
  阿丑也不看他,只扬起手臂,停了一刻,下一秒利落地挥开捏住自己下巴的手。他头一次对着大少爷动手,也不怕大少爷会怎罚他了,只别碰他的脸,要如何都行。
  “长胆儿了?穿了这身衣你就不是奴了?”夏铭面上还露着笑,只是那眼底冰冷得很,像是冻了霜。
  “阿丑……不敢!”他何敢惹大少爷?无奈这大少爷总厌他,今日这祸是躲不过去的了。
  “你倒是还有什么不敢的?是奴就该有奴的样,你穿了这身衣在府里,不知的人还当你是哪家少爷了。”说完,他一抬手,就有几人上前按住阿丑,拿了粗绳困了起来,阿丑就是再有力也挣不脱那几个高大汉子,就这样被人捆绑了。
  “这身衣也不扒了,便让你穿着。”夏铭回了身,坐到凳子上,拿了桌上了酒水喝着。末了,才开口道:“那身衣就让他穿着,给我一鞭一鞭地抽,把那金贵的衣裳给我抽碎了!”
  他的话刚落音,那几人就将阿丑绑在树下,一鞭子一鞭子地抽打着,在这炎阳下,那抽打声甚是刺耳,却没听到那被打之人出一点声儿。
  夏铭是厌这丑奴的,打小就厌他,不仅是因他生得丑陋,还是因了别的。
  再加上那日阿丑从醉霄楼出逃,让丢了他的脸面,更让他再那人面前没了脸抬头,日后他在朝为官可得依仗着那人。被阿丑这一搅和,那人便是正眼也不瞧他,日后再见那人,只怕那人已不屑理会他了!
  “那金贵的衣裳碎了你们且罢手了!”言罢,夏铭起身走进屋子,实在受不了这夏日的烈阳炎热了。
  身后依然是鞭打声响起,但就是没有那丑奴的喊痛求饶声,连些轻微的呻吟都没有,夏铭还当他一下就受不了被打死了。走到房门口又回了头去,一抬眼就对上阿丑那双满是恨意的黑眸,黑漆漆的眸子明亮着,充满了愤恨。
  夏铭只冷笑一声,“给我狠狠地打!”
  阿丑被鞭子抽在身上时,皮肉火辣辣地疼,烧得厉害,像尖锐的针刺一般,令人难承受。他紧咬着牙,就是没喊出声,更不会向大少爷求饶。
  他身虽痛,心也是痛的,这身衣就这么被毁了,他还想好好收着藏着呢!
  现在还有什么?为何他就留不住那人给的东西呢?那锦囊也是!
  皮肉裂开了,血水渗出,沾满了衣裳,那衣也是破碎了的,一条条挂在身上。阿丑咬破了嘴唇,嘴里的牙是也松动,喉咙里憋着一股血腥味。阿丑半睁着眼,仰头望着火辣辣的太阳,那金色的光刺着眼,生生地疼着。那眼里有点湿,那干裂的唇边染着血,阿丑只想着这身衣没了,他头一次穿这么好的衣裳呢!
  想着想着,阿丑受不住那刺眼的光,也受不住身上的疼,眼帘缓缓闭了,晕厥的时候嘴里的血顺着下巴流淌着,染着脖颈和胸膛。
  第二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