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文豪_分卷阅读_127
  毕竟余柏林是外人,封庭一些事只会和封蔚说。封庭身体不好,虽说登基为帝之后有御医院调养,现在似乎没事。但当皇帝,特别是当一个好皇帝,让他殚精竭虑,心神耗费很大,对健康自然也有损耗。
  若是大宝到了足以承担重任的年龄,封庭肯定恨不得立刻退位,把担子甩给大宝,自己携妻周游世界去。
  这种事,封庭除了给成皇后说,给封蔚说,甚至给郑牧说,但肯定不会给余柏林说。
  当然,等余柏林这次回京之后,封庭说不得就会在余柏林耳边唠叨此事了。
  这种事,封蔚不会在封庭未自己开口之前便多言多语。即使面对的是他十分信任的余柏林。
  所以他只得默认余柏林的担忧,并表示的确要小心谨慎为好,然后去把大宝接回来。
  请教还是要继续请教的,只是请教的频率减少,也不住在镇国公府而已。
  不过封蔚暗暗做了决定,大宝成长很快,做事也很有条理,为了磨砺大宝,让他快点长大,他得给大宝派更多的事,让他实践从镇国公那里学来的知识和手段才成。
  大宝回到王府之后,还未因为又能常常见到余柏林而高兴,就被封蔚压的一大堆事而弄得叫苦不迭。
  而封蔚自己深知这个年纪的少年郎的心态,所以每每说些激将之话,都能让大宝提起精神继续为一大堆事继续奋斗。
  余柏林虽然心疼大宝,但想着这对大宝只有好处,便也只能默默支持了。
  封蔚此举,也让他在朝臣中获得了赞誉。如此磨砺太子,说明他对皇帝陛下的确是十分重臣的,的确是认真教导太子。
  于是封蔚在认真之下的险恶用心,就越发没人知晓了。
  包括当事者余柏林。
  ……在大宝回来住的时候,乡试终于开始了。
  大概是因为考院翻修,秀才们住的较往年舒坦,所以发挥也更好一些。
  余柏林和曾毓作为一省长官,阅卷和主考都用不着他们亲自出马,不过若是有好的答卷,还是会传到他们耳中。
  听考官意思,今年的考生质量总体强过往年,还有几份让人眼前一亮的试卷。
  或许后年春试,真的有人一举金榜题名也说不定。
  余柏林和曾毓十分好奇,对接下来鹿鸣宴也更加期待。
  这都是两人第一次参加鹿鸣宴。
  放榜几日之后,鹿鸣宴如期在贡院举行。
  余柏林和曾毓都身着常服,于最后姗姗来迟。
  这官越大来的越晚,虽然两人都是准时之人,但这时候踩着点赴宴,是官场必须遵守的规则。
  他们去那么早,其他官吏怎么办?
  封蔚本来也想去,临时被军中之事绊住了脚,到让余柏林和曾毓松了一口气。
  封蔚要去参加鹿鸣宴,从规矩上来说,也不算错,他们拦不住。但就凭封蔚那在外面摆着的“我不高兴我很冷酷我身上杀气很重”的脸,这鹿鸣宴的气氛还起得来吗?
  余柏林和曾毓在走进贡院大门之时,便听见里面雅乐阵阵,和新晋举子们的谈笑风生相映成趣。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怀念之意。
  想曾今,他们两也是谈笑风生的举子中的一员。他们志得意满,对未来充满希望。对读书人最为重要的科举之路,终于已经走完了大半,只差登顶。
  如今,他们两已经是完成了读书人梦想最顶峰的人了。
  带余柏林和曾毓走入宴会之时,现场立刻雅雀无声,雅乐也停了下来,举人们纷纷静立垂首,上首的主考官和其余考官都站起身来,向着余柏林和曾毓行礼。
  在考官们和其余官员行礼之后,举人们也在这一届解元的带领下,向着余柏林和曾毓行礼。
  余柏林当日鹿鸣宴上,前来赴宴的一地行政长官,京城府尹邓轩官威十分重。比起他,余柏林和曾毓就要和蔼可亲的多,在接受行礼之后,对上首行礼的官员还微笑颔首还礼。
  在下首站立的举人们偷偷用眼角余光打量余柏林和曾毓。
  曾毓自不用说,一看就是大儒。而那余柏林年岁尚轻,看上去刚及弱冠不久,比起在座大部分新晋举子,都要年轻。
  想想他们刚刚桂榜提名,人家余柏林就已经是一省大员,封疆大吏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更何况,他们都知道余柏林并非什么豪门望族之后,而是寒门士子。有此地位,完全是自己才华横溢,得贤明君王赏识而来。
  这让不少举子心生向往。
  谁都知道官场其实也靠人情。但余柏林这种毫无根基的寒门士子仅凭才华就能站立在大部分豪门世族子弟之上,那他们是不是也可以期待一下?
  当然,余柏林的才华是众人所不能比的,俗话说天下才气十分,余柏林六元及第,至少独占八分。别的人想靠才华,也达不到余柏林这种程度。
  但是他们想得一个公正的、符合自己才学的前途和地位,是不是也不是特别难?
  当然,若是此番想法被京中权贵得知,他们一定嗤之以鼻。
  六元及第的那是普通人吗?别谁都想和余柏林比。再来,谁说余柏林没身份没地位,只是不拿到明面上来说而已。
  余柏林的出身地位,就算没有六元及第的名头和才华,也是妥妥的年轻一代官员第一任,看看德王就知道了。
  皇帝陛下对待自己的亲弟弟,能一样吗?即使余柏林不是皇帝陛下胞弟,也因为历史遗留原因甚至不能认祖归宗,但余柏林和其余人,也是不同的。
  甚至正因为如此,皇帝陛下说不定对余柏林还更愧疚一些。
  不过,余柏林的才华和能力也的确有目共睹,难道说,龙子龙孙,就是和常人不一样吗?
  大概,六元及第,还真非凡人能及吧。
  但京中权贵所心知肚明的皇室秘密,在京城之外,就是真的大秘密。就算是京中明白之人,也绝对不可能将此事外传。亲朋好友都不可能。毕竟是皇室秘闻,他们最多只提点一句对余柏林需小心谨慎不可得罪而已。
  不过余柏林现在地位,本来就需小心谨慎不可得罪,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提点,也不会让人联想太多。
  所以现在这里的人都在惊叹余柏林能从寒门短时间不靠任何人爬到这种地位的难得。
  余柏林若是听到了两种说法,肯定都得扶额苦笑。
  皇帝陛下放出的谣言真的快成为别人深信不疑的“事实”了,他好端端的就被安上了这么个出身。明明只要查一查,就知道他和皇室根本没关系。毕竟他的原身又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从出生开始,就是有人看着长大的。
  只是这些人被传言迷惑了眼睛,无论查到什么事,都认为是皇帝陛下掩盖真相的手段。
  至于寒门无根基,那也是无稽之谈。
  若没有意外救下封蔚和小宝之事,想来他的仕途也不会如此顺利。至少他不可能拜张岳为师,受到张岳教导。那六元及第,也无从谈起了。
  余柏林和曾毓在上首坐下之后,宴会重新开始。
  由余柏林起身敬酒,诸位回敬。从余柏林主导此次宴会上便可看出,虽然是同品阶,但布政使地位上比按察使其实高一些。
  当敬酒结束之后,鹿鸣宴才进入重头戏。
  举子们要和上首长官敬酒,也会相互敬酒。
  而且,他们还要在宴会上作诗,来展现自己的才华。
  按照惯例,余柏林首先点了这一届解元,吴怀作诗。
  那吴怀在这些举人中,年岁也不大,似乎还差一两年到而立。所以也算得上青年才俊。
  吴怀本治《诗经》,他的卷子便是考官们交口称赞,并被余柏林和曾毓所知晓的佳作之一。
  所以对于吴怀的作诗,余柏林还是有些期待。
  第95章
  或许是鹿鸣宴诗内容限制太死,也或许是这一届举子并不是很擅长诗词,当解元以及几位经魁一一吟诵完自己所做诗词诗,余柏林和曾毓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失望之色。
  几位经魁吟诗之后,便是举人们自荐吟诗。余柏林和曾毓听了一阵子,仍旧没有听到能入耳的诗词。
  或许是他们两人层次过高,也可能是他们所处环境的层次过高,这些举人所做鹿鸣诗最多只是中规中矩,连半点出彩地方都没有。
  虽然历代鹿鸣诗都很少有佳作传世,但好歹都知道会有鹿鸣宴,都会提前准备,若连半点闪光点都无,也实在是太令人失望。
  不仅是余柏林和曾毓感到失望,同席考官也有些面上无光。
  在余柏林和曾毓问起之时,他们信誓旦旦,道这一届有不少出色的考生应试。
  当然他们并未说谎,只是这些在乡试时都表现不错的人,在鹿鸣宴上就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光彩一样,变得黯淡无光。
  或许是余柏林和曾毓失望的神色太明显,又或许是考官们失落的神色太刺眼,台下举子们脸色也十分不好看。
  特别是最先点名的五经魁,更是红透了脸,既感到羞愧,又感到……受辱。
  北疆向来被称为贫瘠之地,无论是经济,土壤,还是文化。
  从北疆出来的读书人,多半会被人瞧不起。他们看着这里的读书人,都会鄙视道,蛮荒之地,能出什么读书人。
  余柏林和曾毓乃是大魁天下之人,整个大晖朝最顶尖的读书人,在他们两面前,这群举子难免露怯。
  何况他们还是本地一把手,封疆大吏,即使两人都表现得十分可亲,但在众人看来,那是不怒自威,旁的人扫一眼,就觉得腿软了一半。
  在这种情况下,众人连出风头的心都没有。
  一般而言,举子参加鹿鸣宴,都不会只准备一首诗。这些举子也是一样。他们也曾想过要大出风头,求得余柏林和曾毓的赏识,若是能被这两人看中才华,收做弟子,甚至只是指点两句,对他们今后科举之路甚至仕途,都受益匪浅。
  但他们在见到余柏林和曾毓后,都无一例外的选择了最中规中矩的诗词,完全抛弃了出风头的想法。
  他们因为露怯,放弃了出风头,只求不出错便好。
  但看着上首诸位大人的神情,他们心中十分不好过。
  这年头的读书人,都是有一股傲气在心中。即使已经露怯,但见着人明显失望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想要争一口气。
  特别是作为桂榜五经魁之人。
  他们是这一届榜单的翘楚,理应作为表率。
  北疆因少有书院,读书人多集中在县学府学,因此这些考生基本都认识。五经魁也不但是同榜,还是府学同窗,这次鹿鸣宴也坐在一起。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下定决心,即使会有些失礼,会有可能得罪上官,他们也要重新要求再做一次鹿鸣诗,不能让上官小瞧了他们北疆的人。
  余柏林坐在上首,这些人的神色自然被他落在眼里。他微笑着对着曾毓点点头,曾毓也露出欣慰之色。
  还好这群学子还是有几分书生意气的,倒没有让人完全失望。
  余柏林在那几人站起请求重做鹿鸣诗之前,微笑道:“鹿鸣诗也就这些内容,翻不出花样,不听也罢,不听也罢。”
  曾毓笑道:“虽这么说,好歹是个仪式,作为一省长官,长青也得做首诗鼓励一下诸位学子。”
  余柏林端起酒杯,斜眼道:“钟灵兄不也是一省长官,就我做事,你躲懒?要作诗一起作。”
  “又比一比?”曾毓也端起酒杯笑道。
  余柏林点头:“比一比。”